水牛的雜想日記

CHAPTER 2

有點讓人感到意外地，才剛經過如同春天般的山谷小鎮沒幾天，

沒想到竟然遇上了飄雪的日子。

「咦…？」

在越過一座山領之後，原本以為應該會看到一整片翠綠的草原。

但現在這片草原，卻被一層薄薄的白雪給覆蓋。

而且更不可思議地，撥開白雪，竟然還可以看到地上翠綠的草葉。

「這表示，雪應該是最近才下的。」

威爾斯一邊撥著草地上的融雪，一邊說著。

「可是現在這個季節，這一帶應該不會下雪的啊？」亞絲奈雖然疑惑地看著天空中的飄雪，但心情似乎還滿愉快的。「不過這麼一來就很難看到前方的路了…」她苦笑著。

「嗯…」威爾斯站起身看向四周。「而且…這場雪…」

話還沒說完，兩人這時才注意到，

在不遠地前方，有個人正迎面朝向他們緩緩走過來。

因為這場細雪的緣故，讓那個人看起來像是從白霧中走出來似的。

而他身上披著的頭罩式老舊披風，彷彿就像是為了這場雪而準備的。

「……！！」

那個人似乎也是現在才注意到亞絲奈他們兩人的存在，立刻停下腳步並驚訝地抬起頭。

亞絲奈這時才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孔，是個有著白髮藍眼的青年。

尤其是當他因為驚訝而睜大眼睛時，眼中的清澈蔚藍讓亞絲奈有些吃驚。

「啊……」

青年發現兩人正盯著他看，似乎顯得有些畏縮。

「您好─」亞絲奈注意到青年地畏縮態度，立刻本能性地展露出友善笑容。「我們是四處旅行的旅人，請問你是從葛林城那裡過來的嗎？我們正要前往那裡去。」

「啊？嗯……」

可能是因為看到了亞絲奈的笑容，青年似乎鬆了一口氣。

「我並不是從葛林城來的，不過我也正要去那裡。」

「啊！太好了！請問你知道要往哪邊走嗎？」

青年轉頭指向遠處，隱約顯露出形狀的小丘陵。

「葛林城在那座小山的後面。」青年用細微地聲音說著「從這裡要到葛林城的話，大概還要再經過兩、三個城鎮，然後穿過位於山腳下的樹林…」

「嗯~看起來似乎還要走一、兩天的樣子。」亞絲奈回頭對威爾斯苦笑。「不過幸好還會路過其他的城鎮…謝謝你告訴我們！」

兩兄妹與那個青年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後，便朝繼續向前進。

「啊…請等一下！」

兩人才剛走沒幾步，突然被青年給叫住。「請問…如果可以的話…可以讓我跟你們一起同行嗎？」

「咦？」

兩人同時因為青年的請求給愣住。

「嗯…我叫艾森。在通往丘陵的那片樹林的路比較複雜，我可以帶領你們穿過那裡…」青年戰戰兢兢地說著。「不過…可以請你們幫我一個忙嗎？我不會拖累你們的…」

兩兄妹在聽完艾森的話之後，下意識地互相對望了一會兒，然後相視而笑。

「我們非常歡迎你。」威爾斯站向前，微笑地對艾森伸出手。「能有熟路人願意替我們帶路，我們真是太幸運了。不過你希望我們能幫你做什麼呢？」

※※※

白雪在不久後便停了。

三人在走了大約一小時的路程之後，來到了第一個會經過的小鎮。

「買東西？」

在進入小鎮的入口外，亞絲奈有些意外地問著艾森。「你說需要我們幫忙的…就是這個嗎？」

「嗯…」艾森細聲地回答「這個小鎮以盛產工藝品有名…請幫我買一些短笛…」隨後便從懷中拿出一些錢幣交給亞絲奈。

「雖然幫這個忙並沒有什麼問題…」亞絲奈疑惑地接過錢幣「但是，為什麼你不親自去買呢？」

「嗯…因…因為我還有其他事…」艾森顯露出困擾的表情「麻煩妳了…請你們在下午的時候，在小鎮另一邊的出口外等我…拜託…」

亞絲奈一邊回憶著剛才的這段對話，一邊與威爾斯步入小鎮的街道上。

這個小鎮看起來相當的熱鬧，市集裡到處都是採購的人們跟小孩。

而且正如艾森所說的，有很多店面都賣著很具特色地手工藝品，讓亞絲奈看的非常開心。

「看妳這麼可愛，這個就免費送妳啦！」

「哇！謝謝老闆！」

當兩人向一個小店購買短笛的時候，老闆很熱情地多送了一支給亞絲奈。

「這個小鎮看起來相當熱鬧啊。」威爾斯看著路上過往的人群「今天是有什麼節日嗎？」

「沒~有~，這裡一向是這麼熱鬧的！」老闆很自豪地說「有節日的話，街上可不只這樣呢…咦？」

原本還在滔滔不絕的老闆，像是看到什麼似地，驚訝地張大嘴看向天空。

「咦…？」

街上原本熱鬧的人們，也在同一時間安靜了下來，並慌張地看著天空。

下雪了。

原本晴朗的天空，突然飄下了像是青苔般墨綠色的雪。

「……！！」

一瞬間，原本還在開心購物的人們，立刻慌張地四處躲避離開市集。

而路邊的小店與攤位，也紛紛開始收攤以及關閉店舖。

「不好意思，兩位，我也要準備關店了。」原本還在熱情招呼兩人的老闆，現在正一臉嚴肅地收拾貨物「可惡…難得這麼好的天氣，那傢伙竟然來了…」

「嗯？請問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
看著一下子就變得空蕩的街道，威爾斯問著老闆。

「就是那個帶著『雪之詛咒』的傢伙來了。」老闆說著「你們外地來的應該不曉得…在這個國家裡，有個白頭髮的漂流者…不管到了哪裡，都會降下不祥之雪！」老闆指向天空。

「你看這個顏色的雪！聽說如果被這種雪碰到的話，會倒大霉的！你們也快點去避難吧！」

說完老闆便迅速關上店門，留下了錯愕的兩人以及空蕩的街道。

※  ※※

綠色的雪在離開小鎮之後不久便停了。

「請問…有買到短笛嗎？」

當兩人與艾森會合時，艾森有些怯懦地問著。

「嗯！都在這裡！」

雖然在小鎮內遇到了讓人意外的事，但是亞絲奈還是努力打起精神，微笑地將短笛交給艾森。

「啊…謝謝你們…」

艾森睜大了眼睛接過短笛，那動作彷彿像是接過寶物似的。

「你剛才有看到嗎？」威爾斯問艾森「綠色的雪…這樣稀奇的雪我還是第一次看到。」

「哦…！嗯…我也有看到….對不起….」

艾森的臉一下子變成慘白，他慌張地轉過頭並加快腳步。

「得快點啟程才行…我們必須在天黑之前到達下一個城鎮…」

※※※

三人在走了約一個下午之後，終於在傍晚來到了第二個必經的城鎮。

「你們可以在這個城裡過夜。」艾森說「這個城有自衛隊、而且信仰濃厚，是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…」

「那你呢？艾森？」亞絲奈問著「你不跟我們一起進去休息嗎？」

「嗯…我還有其他的事…」

艾森再度露出困擾的表情，並從懷中取出錢幣。

「拜託你們了…請幫我買一些蠟燭…拜託…」

這個城鎮也如同艾森所說，

不僅街道上到處有濃厚宗教風格的店面與教堂，而且在路旁巷弄間的小廣場裡，

還可以看到許多老人與小孩一起合唱著詩歌，讓人感到很溫馨。

『哇啊…』

在買完蠟燭之後，亞絲奈因為被路旁孩子們的合唱聲所吸引，而一起加入唱詩歌的行列。

這立刻讓周圍的人被亞絲奈的嗓音所吸引，而聚集了一群人圍觀。

有人發出喝采，也有人立刻跪下來禱告，溫暖的氣氛隨著歌聲圍繞著整個廣場─

『呀啊啊啊啊啊───！！』

突然，一陣尖叫聲打斷了歌聲。

眾人不解地左右張望，最後將視線落向天空，立刻也發出了恐慌的尖叫。

明明是萬里無雲的天空，此刻卻飄下了黑色的雪。

彷彿就像是燃燒過後的焦黑灰燼，隨著風佈滿在整個天空。

『呀啊啊啊啊啊───！！』

『是那個人！『惡魔之子』來到這裡了！！』

到處都是恐慌的尖叫聲，孩子們也嚇得躲在媽媽的懷裡哭泣。

整個城在一瞬間陷入了恐慌。

「找到那個人了！」突然一名穿著皮甲的男子向人群大喊「在西門那裡！」

「快！快把他趕出去！」

一群同樣也穿著皮甲的人拿著武器，跟隨著男子一起衝向了西門。

在一旁的亞絲奈與威爾斯不安地互看了一眼，也跟著跑了過去。

不祥的預感果然成真了。

當兩人趕到西門時，發現被人群團團圍住的人，竟然真的是艾森。

此時他正緊緊拉住披風並垂著頭，臉色蒼白地幾乎快跟他的髮色一樣。

『滾出去！』周圍的人喊著『我們早就說過，我們不歡迎你！』

『你這個只會帶來不幸地傢伙！上次的乾旱也是你造成的吧！？』

『惡魔的孩子！你帶來這不祥之雪就是證據！』

人們地怒罵聲如震天一般，許多人甚至已經拿起石頭往艾森身上砸。

「啊…！！」

震驚不已的亞絲奈正準備阻止人們時，卻發現艾森已經看到了他們兩人，

並對他們兩人搖頭示意─

（不要過來…！）

之後，毫無抵抗的艾森，在眾人的怒視之下轉身逃出城外。

※  ※※

黑色的雪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才停止。

兩人早早起床之後，便趕緊動身離開了城鎮。

事實上，在看到了昨天的情況後，亞絲奈很懷疑自己昨晚有沒有睡著。

「啊…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來了…」

總算是在郊外找到了艾森。艾森用感激地語氣對著兩人說著。

「你不要緊吧？」

亞絲奈難過地說著，發現艾森不但披風變的更破舊，臉色也變的很蒼白。

額頭上似乎還有被打到而留下的淤青。

「我不要緊…我已經習慣了。」他感激地接過蠟燭「從我一出生開始，就是這樣…」

「咦？」亞絲奈很驚訝「為什麼？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
「對不起…我一開始沒有告訴你們…」艾森虛弱地說著「其實我打從出生以來，只要我所經過的地方，都會下這種彩色的雪…這是我沒有辦法控制的。」

「咦？」

「我的父母也是因為這樣，被故鄉的人趕出村莊…」艾森說著「他們為了治療我的體質，找遍了許多祭司都沒有用…最後積勞而終…」他難過地閉上眼。

「他們臨終前告訴我，為了我的幸福，也為了所有人，一定要把這個不幸的體質給治療好…」

「這不是什麼不幸的體質。」

突然，一旁的威爾斯，臉色認真地說出了這句話。

艾森與亞絲奈驚訝地抬頭看向威爾斯，只見他伸出手，輕輕地靠近艾森的額頭。

慢慢地，威爾斯的手指尖端，閃出了微小地藍色亮光。

「這是『精靈契約』。」

「啊？」

「一般人如果想要使用魔法，就必須跟精靈締結契約，這必須要經過一段不簡單的手續。」威爾斯說「但是在極少的情況下，有些人會不自覺地與精靈締結契約。」

「咦！？」艾森非常驚訝「可是…我不記得有這樣的事…」

「據說幼兒的發音，跟精靈語有些相似。」威爾斯說著「大部分的案例，幾乎都是因為在幼兒時期碰巧與精靈締結契約，才出現了連當事人都不知道的魔法現象。」

「那麼…只要把契約解除，就可以恢復了嗎？」亞絲奈問

「只要能夠知道當時契約的內容，就可以找到解除的方法…但是這也是最難的部份。」威爾斯憂愁地說「因為當事人通常忘了自己當時說了什麼…而且人的語言與精靈的語言是不同的，不是專業的人很容易讓精靈誤解。當初精靈是否有正確理解契約者的意思，都很難說。」

「......。」

低下頭，艾森沉默不語。

「…對不起，結果我們還是沒辦法幫上忙。」亞絲奈難過地說。

「不…你們幫了我很多，謝謝你們。」艾森抱緊懷中的蠟燭「而且…對於這件事…其實我開始有些猶豫…」

「咦？」

艾森沒繼續解釋，只是抬起頭，看向遠處的丘陵。

※  ※※

「我們大約要走到傍晚，才會看到村落。」

這次的路程，三人在樹林裡走了幾乎快一整天。

不過雖說是樹林，走進去之後才發現路程竟是如此複雜，許多道路都已經與地圖不同了。

若不是艾森的帶路，恐怕這段路程還會走更久。

「艾森，你對這一帶很熟悉嗎？」看著艾森逐漸加快的腳步，亞絲奈有些驚訝。

「嗯…我以前有一陣子…經常到這一帶。」

不知為何，艾森的神情相當嚴肅，肩膀似乎還有些微微發抖。

「！！」

就在快要到達山頂時，三人抬頭發現，在不遠的高處，有個小孩正看著這裡。

「啊…！！」

小孩在看到三人之後，立刻轉身往回跑，然後隱沒在樹林裡。

「咦？村莊就是在這一帶嗎？」亞絲奈有些吃驚地問著，因為這一帶看起來並不像是人煙常經過的地方。

「待會兒我們會經過的村莊，是個貧瘠的小村。」艾森說「因為樹林的關係，這個小村平常幾乎與世隔絕，人口也很少。但是…」

「嗯？」

在三人到達山頂之後，便看到了艾森所說的，被樹林與石磚所圍繞的小村莊。

迎風望去，可以看到木造的小屋上方，此刻正冒著裊裊清煙。

而由木屋所圍繞的廣場中央，一群村民以及小孩像是在準備什麼活動似的，正努力在工作著。

「啊…！！」

剛才在山頂上看到他們三人的小孩，此刻正衝進廣場，像是對人群說了什麼之後，

所有的人全部停下工作，轉頭看向正站在村外的三人。

「…………」

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之後，廣場爆出了令人意外地歡呼聲。

『大哥哥！』

『是魔法師大哥哥！』

『大哥哥來了！你看我就說他一定會來！』

除了滿面笑容的大人與老人之外，所有的小孩們立刻衝向艾森，並興奮地爭相撲抱。

「…我不是魔法師啦…」

艾森細聲地對孩子們說著，並蹲下來將短笛交給其中一位女孩，

女孩似乎相當驚喜。

『啊…！大哥哥，你真的還記得！』

『我也要！大哥哥，你有幫我買嗎？』

『我也要！我也要！』

孩子們爭先恐後地湧向艾森，讓艾森差點跌坐在地上，這一幕也讓村人們全部都笑了起來。

亞絲奈發現，在與艾森相處了這麼多天後，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艾森真正的笑容。

※※※

夕陽染紅了整個天空。

整個村子的人們，此刻都圍繞在廣場的火堆旁，開心地對艾森說話。

而剛剛還爭相與艾森要短笛與蠟燭的孩子們，此時也熱鬧地玩了起來。

笛聲與琴聲、歡唱聲與食物的香味，隨著風圍繞著整個村莊與樹林。

『你很久沒來啦！最近好嗎？這次還帶了這麼厲害的朋友過來！』

『喂！你這裡怎麼有塊瘀青啊？該不會又被什麼人欺負了吧？』

「啊…這沒什麼，是我剛才不小心跌傷…」

村人你一言我ㄧ語地與艾森攀談，一些年紀與艾森相近的少年少女們，甚至很親近地拍著艾森的肩膀與艾森搭話。

相較之前所遇到的城鎮，這裡的人對於艾森的態度，讓亞絲奈相當意外與高興。

「我第一次來到這裡，是在兩年前…」

好不容易才有空檔，艾森對亞絲奈與威爾斯解釋。

「那時候我因為受傷倒在這片樹林裡…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救了我。」艾森靦腆地說「那是在我流浪這麼多年之後，第一次遇到這麼被溫柔對待的地方。」

「當時的我…真的很害怕被他們知道我體質的事，所以一直想趕快離開這裡…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他們，我不想把不幸帶到這個村子裡。」艾森說著「但是還是太晚了…當我聽到屋外的吵雜聲，然後往外看…當時我整個人都呆住了。」

原本晴朗的天空下，

如同血一般的紅色的雪，正佈滿整個天空…

「當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，我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…」艾森低下頭「我很難過…我竟然…讓這個溫柔的村子下起這種雪…。」

「然後我不顧村長的阻止，只想趕快離開這裡…但是當我跑出屋外之後，卻看到了讓我更驚訝的景象…」

艾森閉上眼，回憶著當時所看到的畫面。

（是玫瑰！滿天飄著玫瑰花瓣！！）

（笨蛋！是楓葉啦！楓葉！！）

（哇啊…！真是難得一見…！）

大家臉上都帶著好奇與讚嘆的笑容，小孩們更是張開手臂想抓雪。

全村的人都跑到廣場上，毫不忌諱地仰頭看著滿天的紅雪。

「但是…我還是覺得相當內疚，所以就把一切告訴了他們…」艾森繼續說著「我想跟他們道歉…告訴他們我會立刻離開…但是…」他苦笑了起來。

「他們竟然問我『為什麼下雪就會帶來不幸？』…」

（這個雪曾經害死過人嗎？）

（咦？這個…）

（那大哥哥為什麼說這個雪會帶來災害？）

（嗯…因為…很多人都這樣說…）

（可是我們現在也沒發生什麼事啊？）

（啊…嗯…但是如果我一直在這裡的話…這裡就會一直下雪…）

（大哥哥你不在的時候，這裡也是經常下雪啊！）

（…但是…）

（彩色的雪好有趣喔！大哥哥如果一直在這的話，就可以一直看到這種雪嗎？）

（大哥哥是魔法師嗎？我想要看更多顏色的雪！）

（這個村子平常沒什麼娛樂，能看到這麼精彩的魔法真是太棒了呢！）

（我也要看！大哥哥你就留在這裡，讓我們看看各種顏色的雪…）

「然後…」艾森微笑著，臉頰浮起了淡淡的紅暈。

「過去即使被打被罵…也從來沒有哭過的我…那時候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…哭了…」

他像是慚愧似地用手掩面，但臉上卻露出相當溫暖的笑容。

在一旁傾聽的亞絲奈與威爾斯，也被這個笑容所感染，而跟著笑了。

「雖然他們說我可以住在這裡，但是我還是很害怕，害怕會害到他們…害怕他們有一天也會突然開始討厭我…」艾森說著「比起其他地方，只有這裡，是讓我最害怕被討厭的地方。所以每次來村子時，我都會忍不住發抖…但是兩年過去了，他們還是這樣歡迎我。所以…我開始猶豫了…」

艾森抬起頭，看著正在火堆邊熱鬧慶祝的村人們。

『我應該為了眾人而改變自己，還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而保有自我呢？』

蔚藍色的眼眸照映火光，閃耀著搖曳的橘紅色光芒。

也映照著夕陽下正歡樂歌唱的人們。

突然，原本平穩的人潮聲突然繃出了驚呼聲。

『哇…！！』

眾人全部驚喜地仰望天空，亞絲奈三人也跟著看向天空，同樣露出了驚訝的表情。

「好幸運…今天可以看到這個。」連艾森都忍不住讚嘆「不知為何…這種顏色的雪，只有在這個村子才看的到呢…！」

彷彿就像是被風吹散的金粉一般，

金色的雪，此刻正緩緩從天而降，

在夕陽的照耀下閃閃發光。

『哇啊—！！』

這次連亞絲奈也都忍不住地站了起來。她跟孩子們一樣張開雙臂，一起加入捕捉金雪的行列當中。

並像是從天降下的幸運草一般，在降雪中開心旋轉。

「試試看吧！」

「咦？」

艾森疑惑地看著亞絲奈。

「會讓這麼多人喜愛的雪…絕對不是不幸的象徵！」亞絲奈開心地對艾森說著「試試看吧！讓更多人喜歡這些雪！」

「咦！？可是…」艾森有些不知所措「可是…這不是這麼容易的事…」

「但是，如果能讓大家都喜歡這些，這個村子裡的人也會很高興的吧？」亞絲奈看向正開心欣賞雪景的村人「他們一定也希望，自己喜歡的事物，別人也會去喜歡他、去珍惜他的。」

『就是啊—』

突然一些孩子跟村人，不知何時又再度靠近艾森的身邊，並指向艾森臉上的傷。

『你看！大哥哥都不好好照顧自己，比我還笨！』

『每次大哥哥都會受傷，看起來好痛喔！』

『艾森你總是這樣畏畏縮縮的，一想到你是一個人旅行就讓人擔心…』

眾人們突然的發言，讓艾森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。

「所以，試試看吧。」

站在艾森正前方的亞絲奈，雖然正背對的夕陽，但臉上的笑容卻不輸夕陽的光芒。

「為了自己所珍惜的人，再盡力試試看！」

「……嗯...。」

艾森靦腆地低下頭，像是要掩飾什麼似地，將頭上的頭罩拉的更低了。

※  ※※

第二天的早上，三人在村人們熱情地招呼之下，

花了很長的時間，才終於離開了村子，順利下山。

「我們要在這裡分別了。」艾森有些不捨地說著「你們要去的葛林城，只要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，大約半天的路程就會看到了。」

「謝謝你，如果不是你，我們不會這麼快就穿過樹林。」威爾斯說「還有，你的新披風真的很好看。」

「謝謝…其實我也很意外。」艾森紅著臉說著「我沒想到他們會偷偷幫我做了這件…」

「真的很好看喔！」亞絲奈看著披風上的一些簡單圓形圖案。「下擺的邊口還有雪人的圖案呢！好可愛～」

「嗯嗯…希望下一次…可以再帶一些可愛的裝飾品送給他們。」艾森微笑地點頭。

「真的非常謝謝你們的幫忙…希望下次有機會可以再幫上你們的忙…」

在揮手道別之後，兩人目送艾森離開了這片草原。
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披風上雪人圖案的關係，現在艾森的背影，看起來似乎沒那麼孤單了。

「哥哥…艾森的體質…到底算不算是正確的存在呢？」

亞絲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，突然有感而發。

「這世界上，應該沒有所謂『該不該存在』事物吧？」威爾斯說「只有『自己能不能接受』，或是『大家能不能接受』的分別而已。」

「嗯…！！」

亞絲奈開心地笑了，然後快步追上了威爾斯的腳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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